北青报：驾照新规的严格化和“细棋化”

　　本报评论员

　　随着道路交通状况的日益复杂化，公众对交通执法水平的要求也在提高，原先简单、刚性管理模式已不适应时代的需求，“一刀切”的诸多规定逐渐被“细棋化”的管理所取代。

　　公安部交管局发布的新版《机动车驾驶证申领和使用规定》引发公众关注。公安部交管局日前召开通气会，再次就有关热点问题进行解释和答疑。

　　明年起实施的驾照新政中，有几条规定体现了把关和执法从严的精神：闯红灯的扣分由3分提高到6分，新手上高速须由经验丰富的驾驶员陪同，大中型客货车驾照的申请难度提高。这些规定并非心血来潮之举，而是着眼于减少交通事故、保障行车安全而设。闯红灯是常见的交通违法行为，也是极易造成伤亡的危险动作。今年上半年，全国驾驶机动车闯红灯的行为与去年比上升32.5%，而去年全国因驾驶机动车不按交通信号灯通行导致的交通事故共4768起，造成1175人死亡、6143人受伤。如果不对这种违法行为进行坚决遏制，它将更加肆无忌惮地吞噬生命。同样，新手独自上高速路也有很大安全隐患，虽然不能剥夺其自行上路、成长提高的机会，但由熟练的老手陪同和应变是合理的要求。而大型货车则是交通违法的常客，造成的交通事故也多，大型客车则由于人员密集，一旦出事极易造成重大伤亡，因而这两种车型的准驾资格的审定应该慎之又慎。

　　上述规定都是为了给生命增加安全系数，有些是与国际惯例接轨，有些是根据国情而设，受到了大多数民众的肯定。虽然也有人认为“闯红灯扣6分，两次犯规就回炉”有些处罚过严，但在一个机动车保有量持续增加，手潮和违法司机数量见长的态势下，适当的“严刑峻法”是必须的。当初“醉驾入刑”征求意见和开始实施之时，也有人提出反对意见，但随着“醉驾入刑”的威力显现，公民惕守规定的意识建立，醉驾造成的事故明显减少，因醉驾而招致刑罚的人数也在一段时间后降了下来。可见，严厉的规定并不一定导致受罚者增多，很多时候反倒能促进人们养成良好的习惯，绷紧守法的神经。

　　在驾照新规的条文和解释中，对闯红灯行为的处罚是刚性的，但对闯红灯行为的认定则是审慎的、弹性的。运送病人的、误闯红灯的司机可以申诉，情况属实则可免罚。刹车不及、停车过线的司机，则本就不在处罚范围之内。这些规定体现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，不因胶柱鼓瑟而误罚良善的执法思路，也是符合民意期待的。但正是这些较为细化的规定，引发了公众另一个层面上的担忧。“因被前方大车遮挡视线而误闯红灯”如何判定？现场录像和照片自然是有力的佐证，但在遮与未遮只在毫厘之间的案例中，结果的认定还得靠审核员的“自由心证”，即他凭良知和理性认为是就是，不是就不是。担心由此而生：执法人员在很多情况下有了自由裁量权，他们会不会秉公执法，会不会得到好处就“高抬贵手”，没有好处就卡住不放？如果这样的个例多了，会不会让闯红灯的规定成为“松紧带”，该罚的得以逃脱，不该罚的反而获咎？应该说，在民风并不淳朴，寻租现象普遍的世态中，这种担心并非杞人忧天。如何通过监督程序和反制规定来杜绝此类现象的发生，也应该未雨绸缪，早作打算。

　　随着道路交通状况的日益复杂化，公众对交通执法水平的要求也在提高，原先简单、刚性管理模式已不适应时代的需求，“一刀切”的诸多规定逐渐被“细棋化”的管理所取代。管理一旦细化，就必然出现以原则性规定为主的法律条文所不及之处，就必然要赋予执法者以自由裁量权。有自由裁量就会有争议，有争议就要有辩论和监督，才能保证“自由裁量”不成为单边裁量，成为无可制约的选择性执法。由“一刀切”到“细棋化”，是一种治理思路和执法模式的升级，管理者和被管理者都得适应新的角色：管理者要克服特权思想，不越权、不失职，被管理者则有了更多申辩的空间，要学会依法主张自己的权利。实际上，这一变化不只发生在道路交通的管理上，所有的行政执法领域都在沿着这一方向演进，当粗放刚性的管理彻底升级为灵活有序的细化管理，中国将真正成为一个现代化、法治化的文明国家。